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由《寒战2》《激战》编剧吴炜伦执导，黄子华、谢君豪、王丹妮等明星主演，刷新香港影史华语片票房纪录的港产爆款律政片《毒舌律师》今天终于内地上映了。

(资料图)

这部不耍刀枪、只动嘴皮的港产律政片，今年春节档中国香港上映后，票房口碑势如破竹，不断刷新票房纪录，不到一个月就成为百年香港影史首部票房破亿的华语片。观影人次也突破一百万，平均每七人就有一人看过。

“开年第一爆款港片”，可谓名副其实。

内地亮相后，影片的首发票房势头虽不如香港来得猛烈，但观众口碑还是比较正向，豆瓣评分目前稳在8.0，猫淘评分也都在9.5以上。

影片讲述律师林凉水（黄子华 饰）为深陷虐女冤案的名模曾洁儿（王丹妮 饰），与权势滔天的原告钟氏家族斗智斗勇、帮助无辜被告沉冤得雪、捍卫法律尊严的故事。

演员们的出彩表演、通俗流畅的故事编排、犀利直白的台词输出，以及群心所向的翻案大结局，都让片子具有不错的可看性。

“够爽”、“够宣泄”，也成了大家众口一致的评价。

影片在中国香港的宣传语——“等佢开金口，帮你出番啖气”（等他开金口，帮你出口气），就直白指出了它的亲民特色和强大的情感宣泄能力。

影片是比较精英化的律师题材，但故事、人物设置都根植于中下层群体的生存焦虑和情感、公义诉求，非常贴地气，自带现实性。

被诬陷虐待、误杀亲生女儿的模特曾洁儿，是一个典型的“不完美受害者”。她出身寒门，靠着与权贵钟家女婿的婚外情获得赡养，道德不正派但生活相当体面。

但她和她的小女儿终归只是权贵随时可抛弃、伤害的玩物。为了彻底将这个“第三者”踢出局，钟家买通证人、司法体系上下，让痛失爱女的曾洁儿成了替罪的杀女凶手。

在一个法治社会，权贵的手段依然通天，依然可以利用看似完备的法律体系颠倒黑白，轻易加害一个无辜普通人的阴谋剧情线，成了影片最外露的社会-阶级控诉指向。

配合“法律面前，人分三六九等”等犀利台词，足以挑出大批观众关乎个体尊严、关乎群体生活处境和基本社会公平的现实情绪。

竭力为被告曾洁儿翻案的“毒舌律师”林凉水，则是一个在法律界摸爬滚打几十年都没混出头的中年“职场废柴”。

因无权无背景，还不愿巴结讨好有权的上级和有钱的客户，在体制内当法官没升过职，在体制外当律师没赚过大钱，法律人的职业理想和匡扶正义的热情，基本被现实坚硬的潜规则磨平，心中始终堵着一大口郁郁不得志的恶气。

此般理想凋零、热血变凉，同样是不少普通人“被社会毒打”后的无奈写照。

一个无辜受巨冤的权贵玩物，将自己的命运托付给一位犯过错的废柴律师，失无所失的两人弱弱联手对抗强权，只为讨回一个近在眼前，却无法自证的公道，悲凉中又带着挑衅，揭示出现行法律秩序与保障公义之间的巨大裂隙。

这个故事的起点是苦涩、愤懑的，但影片庄谐并济的调性和先抑后扬的“爽文叙事”，使整个观影过程并不觉得压抑、枯燥。

影片最让一些观众觉得亲和的，大概是对律师职业生活的呈现，利落持重又不乏生动的市民生活感。这种feel，也很容易让人找回二十多年前，TVB黄金时代律政剧的感觉。

黄子华饰演的林凉水，自带职场吐槽人的喜剧风范，将怨气寓于笑声，无厘头又“人间清醒”，展现出一种率性、亲和又不羁的接地气风度。

和林凉水并肩作战的后辈女律师，刚柔并济、业务能力出众、做事认真又充满正义感，几乎是港剧里职场女精英的复刻，讨喜又稳重。

职场工作中偶尔插科打诨、同事间互相调侃；下班后酒吧觥筹交错、夜晚两好友在棒球场观众席谈心，也都是非常经典的“TVB律政剧”时刻。林保怡、谷德昭这些港片港剧熟面孔一出现，更加唤起熟悉、亲切的老记忆。

小人物犯错，主动赎罪成平民代言人，击败作恶的权贵、完成自我蜕变的主角设定和故事走向，联合市井化的喜剧元素，也能让我们想到《审死官》（1992）和《九品芝麻官》（1994）。

虽说男主林凉水，没有像周星驰扮演的状师或小官僚一样，从一个小权阶级彻底跌落谷底，一度被推至绝境，有一个非常跌宕的人物曲线。但他仍是一个在俗世里浸泡过的小人物，通过冤案拷问、锤炼，选择了良心，照出观众心中的一团火。

他作为底层发言人，虽说有些辩词不文雅，甚至有些冲动、不专业，但一字一句、掷地有声，叩问良心何在、公义何价，讲出了香港市民的心底话。

他有些庭辩手段不符合规矩，但也是程序正义被权贵把持后才使出的求生险招，胜之不武也是环境所迫，表明大体系的弊端和盲点，更需要被解决、肃清。

如果说超级英雄片在后911时代的兴起与火热，影射出美国社会一直存在的精神危机，那么，批法律盲视、骂权贵无耻、叹警察无能的《毒舌律师》也能和香港社会暗处的现实相互映照。成为民间爆款，正是暗合了这种情绪和现象。

但问题也在于此，为了宣泄、为了爽、为了大量直捣主题的金句输出，影片牺牲了一些本该打磨好的剧情基础和逻辑。

人物塑造上，男主林凉水虽然成长线比较丰满，但作为一个实际水平不错、经验也相当丰富的律师，还是缺少专业能力的细节刻画。

除了在法庭上发表和政客类似，极具鼓动性的议题演讲，他如何抓案件痛点、如何揪出对方辩词和证人证词漏洞、如何利用现有庭辩规则争取时间和机会、如何在危机时刻发挥自己的论辩特长来解围，都缺乏更加饱满的细节展现。

更多时候，他还是像一个有点轴的民意代表，在法庭上，攥紧拳头、猛捶桌子，把论点以激昂人心的方式演讲出来。这也让法庭戏细节、流程较为戏剧化、煽情化，缺少现实职业感。

影片末了，有钱又有权的反派留下了一堆不利证据，上庭后心理素质还奇差，逼问几句就破防，也是一个为了翻案而翻案的降智处理。

有钱人的半山豪宅为啥连个监控也不装？警察处理案发现场为何如此粗心大意？诸如此类经不起细问和推敲的问题，也折损了影片剧情层面的基本逻辑性。

但在另一方面，影片故意露出这么多“不专业”的缺陷，或许也暗含一个现实意指，即完全的程序正义+专业主义在权贵面前难以取胜，普通人想要赢，必然要耍点小赖、动用一点街头智慧，靠“人之常情”取胜。

影片开头，权势滔天的钟家就曾轻蔑地表示，法庭审判就是一出戏，我们只需安排好演员就能自动上演赢家大戏。那《毒舌律师》也的确把法庭当成了舞台拍，辩方律师林凉水便是最激情澎湃、最有表现欲、最喜欢出怪招的“演员”，夸张但非常有效地盘活了全片的节奏，带起了情感。

在最高潮的庭审戏里，一群被权贵雇佣的黑衣律师定坐在旁听席，有如黑社会马仔一样，环绕（保护）着穿着白衣的钟家大小姐。林保怡饰演的廉政公署官员着灰西装坐在边缘，意味深长地望着庭审席，听着真相、静候法律的宣判（指令），也是影片既精妙又非常直接的服装场景设计。

和林凉水唱对台戏的控方律师——谢君豪饰演的名律师金山水，同样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角色。出场时他为钟家辩护，视林凉水为律师界的败类，庭上对阵步步紧逼、逻辑严密，几乎把林打得没有还手之力。

但在最关键的物证曝出后，金山水意识到了真相。恪守程序正义的他，也开始倒向弱势、正义的被告方，并在最终庭审上，帮助他们验证控方证人说谎的事实。

“不是帮那些人，而是帮这个制度”，是金山水对自己“不专业”行为的辩解，这也和被告沉冤得雪的结局一起，让这个直刺法律体系公正性的故事，有了一丝缓和的余地——

律师行当还是有良心和实力兼备的精英守护，香港的法治体系也有自我纠错的能力，留下了一些正面示范和希望。

从某种角度说，也是靠演员出彩的表现撑起了这个“爽”到有点天真的故事。黄子华与谢君豪的法庭对峙戏份，提起了后半段略显拖沓的节奏，张力十足。

虽说故事里的胜利在现实中可能不太容易实现，但香港特区政府，用这样一部带有“官方身份”的电影，酣畅淋漓痛斥社会的不公，用小人物背景的“精英”传递希望的火光，确实很好地做到了既“伟光正”又最大程度贴近民心。最终香港票房大卖，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了。

（文/motion）